泷草

人尽皆知我爱你

于此岸作别

*王子中心,粮食向自救,通关后的自由飞翔,含剧透

BGM:Burial On the Presidio Banks


人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。



❏起


诺克特终于肯从斗技场里出来已经过去七天七夜,斗技场老板如释重负,亲自将这行人送出门,脸色毫不掩饰自己是在送瘟神。普朗普托有点尴尬,说,我们大概不会被欢迎再来了……格拉迪奥本来喜滋滋扛着魔导发动机,闻言不以为然地嘿了一声,诺克特在旁边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,代他讲出内心发言:“不来也无所谓,反正景品都已经领了个遍,”又转头对伊格尼斯说,“伊格尼斯,饿了。”同时不忘补充自己绝不再吃什么劳什子皇家鱼子酱三明治。


伊格尼斯冷静道:“自己赌来的鱼子酱要自己负责。”诺克特难以置信:“那也没有一周都吃这个的吧,你不总唠叨不能偏食的吗!”并声明自己只对鱼竿负责。料理担当不为所动:“你们在斗技场里没日没夜地赌,正事不干,有这个吃就不错了。”诺克特于是顺手把格拉迪奥拽过来,辩白自己不务正业这么久都是为了格拉迪奥的宝贝发动机。格拉迪奥义正言辞道:“我是为了雷格利亚,为了雷格利亚就是为了大家!”


普朗普托只好站出来打圆场:“大家别吵架啦……”三个人齐齐看向他,异口同声说才没有吵架,说完众人一同笑起来,都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。伊格尼斯叹口气:“不闹了,多余的鱼子酱我早就卖了。我们几乎是搬空了竞技场的库存,因此凭这个赚了挺大一笔。”他接着便算给其他三人听诺克提斯王子现在的身家,普朗普托听完佩服极了:“伊格尼斯真厉害啊!”


诺克特则对年上竹马的厉害习以为常。“那么今晚就吃肉了。”他宣布道,于是他们一起往乘船处走,准备去玛戈饱餐一顿。格拉迪奥懒洋洋问:“王子,接下来有什么计划?”诺克特不假思索:“按原计划。”原计划就是吃完饭睡觉,诺克特是路西斯王子,难能有人指摘他。


❏承


话虽这样说,伊格尼斯终究不改劳碌天性,吃饭时候仍向老板打听有没有什么委托可以接(我们不是不穷了吗!普朗普托抱怨道)。老板摇头说:“少得很哪!欧尔提榭向来太平。”语气中不乏自豪。但他最终还是找出了一件给他们,是要去讨伐在夜晚神出鬼没的冬贝利大王。伊格尼斯征求意见地看着诺克特:“还是打发掉吧?”格拉迪奥也适时在他背后重重拍上一下:“这礼拜光看着长须豹和大蛤蟆互殴,再不锻炼,你怕是连长颈兽都打不过了!”


伊格尼斯有意愿,格拉迪奥又挑衅,诺克特就从善如流地接下委托。吃完饭歇息一阵,一行人便到指定地点去埋伏,只等冬贝利会出现的夜晚降临。其实时间已经晚上七点,怎样都算不上早,但兴许是季节原因,太阳还未完全落下。斜晖掩映红白砖瓦,水面荡漾夕照波光,在一片安谧温暖的好空气里,诺克特几乎昏昏欲睡,又很清楚自己并没有睡着,还在想,果然白昼是长一些的好。


终于月亮升起来,普朗普托轻轻拉住他,诺克特从藏身的墙角探出头,看见夜色中隐现一只提着硕大菜刀的冬贝利。战斗的默契这四人无人能比,诺克特与其他人眼神交汇一示意,就在手中召唤出幻影武器,瞬移至目标背后率先展开攻击。普朗普托在稍远位置以枪药掩护,格拉迪奥就近用大剑与目标缠斗,伊格尼斯纵观全局,凭借小刀和长枪的交替攻击调整攻势,还不忘出声提醒:“诺克特!冬贝利受攻击后硬直极短,即使敌人只有一只也不要大意。”


诺克特打出一记防反,向后跃出几步准备放一个魔法。他正打在兴头上,对这等忠告自然不放在心里:“这话还是去跟大剑大叔去说吧!”魔力的脉流从他指尖释放,暴风雪瞬间席卷全场,不幸卷入的普朗普托抖抖索索跳着脚喊冷,诺克特哈哈大笑着道歉,只觉得心情无比舒畅。他有伊格尼斯、有格拉迪奥、有普朗普托,年长年少的亲友与他一起,陪伴他、包容他、引导他,这旅程无论遇上什么都无所畏惧。


这当口暴风雪终于肆虐渐息,似乎有迟留的雪花要落在他头顶,带来一片预兆的凉意。然而诺克特随即发现了:那不是雪,是冬贝利反光的刀锋。他下意识举起武器格挡,眼看却要来不及,这时有人从侧后方大力撞过来,将他撞到几米开外。冬贝利刀光一闪,撞开他那人就倒到地上去。月色雪白,诺克特看得分明,坐起的伊格尼斯眼角赫然多了一道新的伤口,鲜艳血痕几乎割裂了整个面庞。


❏转


冬贝利有惊无险地收拾掉,回到旅馆检视伊格尼斯伤口,证明只是不深的一道,军师十分巧妙地躲避了直面攻击。普朗普托刚松一口气就开始指责诺克特大惊小怪:“饶了我吧!看你当时那样子,我还以为伊格尼斯要瞎了。”诺克特仍然脸色煞白,说不出话,格拉迪奥皱着眉头,简直要看不下去他这么窝囊,反而是伤员伸出手来安慰他:“诺克特?诺克特,我没事,你还好吗?”


诺克特抬起头,伊格尼斯正看着他,眼神温和、清明,一如既往含着对他的忧虑,而当然没有任何会失明的阴翳。他勉强道:“我没事。”又说:“你没事就好。”格拉迪奥和普朗普托也同样看着他,他在三人关切的注视中感到一阵晕眩,仿佛落入漩涡中央,几乎就想夺门而出。然而下一秒普朗普托拉住了他:“你这肯定是太久没战斗,手生连带胆子也小了!我们来玩Justice Monsters Five吧?”


诺克特是不知道一个弹珠游戏能如何与战斗技巧或是胆量产生联系,但也知道这是普朗普托独特体察气氛的方式,因此默不作声接受了这个提议。他玩得心不在焉,一开始连连失手,好在普朗普托一直咋咋呼呼,终于使他注意力集中到游戏上来,最后两人竟险些携手破了纪录。格拉迪奥在旁边看得手痒,下一局就要拉着伊格尼斯一起搅入战局。诺克特迟疑看着伊格尼斯半晌,还没问出口,对方已经提前回应了他:“眼睛真的没事。”格拉迪奥没说什么,只罕见地伸手揉揉他后脑勺,那兄长式的温暖笃定而有力,顿时让诺克特也觉出自己先前的惊慌十分可笑了。


四人尽兴已是深夜,伊格尼斯为大家准备睡前热饮,普朗普托则惯例拿出相机,与大家分享这几天的成果。欧尔提榭美丽富饶,处处街景都值得流连,丰沛水流充当街道命脉日夜流转不息,象征水都蓬勃而长久的生命力。他们在酒场里、宫殿前、广场上、栈桥边、都留下了合影,诺克特敏锐指出其中一张普朗普托故意挡脸,黄发少年嘻嘻笑着想装傻,但在王子一通胡闹的肢体攻击后最终承诺明天给他补照。


“王子,挑一些好的出来吧?”看相片已经攒了挺多,格拉迪奥于是这样提议,“这次游学完了回去因索姆尼娅之后,正好合成一个相册给陛下看。等到你和公主大人结婚生小孩了,还能传给后代作为纪念。毕竟你在继承王位之前能够无忧无虑的,可就只剩这段时间了。”


其他两人都称赞这个想法好。诺克特原本要笑着应和,张了张嘴声音却梗在了喉咙,倏忽间竟然有落泪的冲动。到底哪里不对?诺克特说不出,只觉得在那雪白月光下袭击他的巨大恐慌又回来了,无数模糊画面自大脑深处深处涌现闪回,坏掉的收音机般,伴着嘈杂不清的声音。假如眼下都不是真实,又有什么才是?他竭力撇开内心种种混乱,强迫自己重新去看照片上四人切实展现的笑脸,却发现自己透过整洁的街道和建筑,看见的是海水中倾坯的断壁残垣。


▀间章


水晶的辉光折射出捉摸不定的虹彩,这世界里古神早已消弭了踪迹,仅留下艾汀百无聊赖的破碎魂灵。诺克特这永恒的仇敌,本来正哼着一支变调的摇篮曲,看见他就暧昧地眨眨眼:“终于想起这个地方了,嗯?你这没用的王,已经让我等了十年,难道还要十年?”


诺克特闭上眼,对他敬谢不敏。真要说非得让谁为他等着,艾汀无疑就是个最糟糕的人选,体现在哪怕在这好不容易坠入的睡眠中,对方也不欲给他安宁。“看看吧!国王殿下,”艾汀咧嘴笑得开心,非要借着无处不在的水晶棱镜,扯着诺克特看路西斯末代王子的短暂一生在这空间上映,“不过是这样无聊的十几年,又有什么值得留恋?”


似曾相识的情景纷至沓来,小时候的时光翻得飞快。他因为母亲去世闭门不出,黑暗中一个人哭泣,哭睡着了被父亲抱在怀里;他坐着轮椅来到特涅布拉耶,一个金发女孩儿将白皙手掌覆在他手上,宛如一朵轻盈的云;伊格尼斯很早就为他忧虑,少年人还学不会冷静,好不容易逮住偷溜出宫殿的幼年王储,明明是在担心却忍不住大发雷霆。


年长些时候的步调就逐渐放慢,画面愈发清晰。高中入校时候黄发少年来到他身边,努力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对他说初次见面;格拉迪奥已经不再能打得他丢盔弃甲,稽古完毕,前来迎接的伊利丝一手挽着一个请他们去喝茶;他搬出来独住,心安理得丧失一切自理能力,反正伊格尼斯隔三差五就会认命跑过来收拾,惯例的唠叨是唯一不足的附赠品;他与露娜的通信越攒越多,终于写满一本,少女在新笔记的扉页不忘夹上一朵熟悉的花。


战争从未停歇,他被交予格雷利亚,终于要带着伙伴出发。结果刚出王都没多远便耗光了汽油,一行人只好下来推着车去锤头鲨。此时诺克特甚至已经不再需要艾汀提醒,旅程的一幕幕都历历在目,他又何曾忘记?这光景让他想起第一次坠入水晶,他在神的掌握中不能动弹,任凭走马灯在眼前一闪而过,还未来得及咀嚼自己的悲喜,便被强行要求接受命运。而如今他得以一帧帧回溯那些唯独属于他的真实,也不再去计较当下身里身外皆是梦,究竟是水晶的一个恶作剧,还是六神最后的悲悯。诺克特眼眶发热,只是专注看着。


父亲将手按在他肩头:“无论何时,抬头挺胸地活着。”


露娜向他递出最后一支花:“当感到无助时,还请想起我。”


艾汀缓缓闭上眼睛:“我先到那边去等你。”


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完了觉悟,最后面对那三张熟悉的面孔,却不得不再一次巩固自己的决心:“我去了。”他不再多看一眼,转身朝向高高的、孤独的玉座。那里便是他的终曲。


这一段人生悲喜剧终于播放完毕,仅余下几声空旷的回音。艾汀朝故事主角躬身致意:“如何?果然是无聊的一生吧?这次可没骗你。”诺克特深深吸口气,这次忍住了泪水,展露出笑容:“啊,果然是很好的一生。”


他一己承受了星球的全部祝福与诅咒,世界因此馈赠给他极尽温柔的巨大爱意。


❏合


清晨阳光才照进第一缕,诺克特就从床上坐起来。他一动,伊格尼斯就睁开了眼,看起来像没睡着过一样的清醒。诺克特有点意外地跟他打招呼。


“早上好,伊格尼斯。怎么了?你一副见了鬼的表情。”


伊格尼斯看他半晌:“你一贯闹钟不响上三遍醒不了,我只是有点儿惊讶……确定不用再睡一会儿?昨天晚上你看起来精神不大好。”


诺克特笑道:“操心过头啦,妈。即使是我偶尔也会早起的啊。”


“是,他也该学着长大了。”格拉迪奥半撑起身来调侃,两人说话时他就跟着醒了,只剩普朗普托一个人仰天瘫在被子里,不知梦到谁了一脸犯傻的笑意。其余三人默默观察了片刻他的睡相,格拉迪奥终于忍不住抽出枕头照准他脸一砸:“普朗普托!起了。”普朗普托抱着枕头从床上猛地弹起来发出一声惨叫:“希德妮!”


他们乘船一起去玛戈吃早饭。这是新的一天,日头尚浅,露水还凝在草叶上,整座城市闪闪发亮、宛如新生。韦斯卡姆给他们准备了热腾腾的茶和特制餐点,伊格尼斯就此闪现了料理的新主意,却没有人仔细听他说,因为普朗普托正被一只爬过桌面的稀罕虫子吓得掀翻了茶杯,格拉迪奥被溅了一身,忍不住开始咆哮。诺克特幸免于难,在一旁看着他们哈哈大笑。


用饭完毕,伊格尼斯说:“在水都也呆得差不多,我们回去收拾一下,今天准备往特涅布拉耶去?”格拉迪奥要回去换衣服,普朗普托被打发去补充药品和食物。伊格尼斯问:“那诺克特你呢?”


诺克特笑着说:“吃太多了。我去散个步,一会儿就回去。”


一行人于水岸边的岔路口别过,诺克特将他们一一目送。上次他说:“我去了。”留给同伴们看他的背影,如今他主动留在原地,看着那三人的背影远去,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,原来他们当时是这样的心情。他们当时在台阶下站了多久,抱着一丝侥幸等他归来?现在又要在这里等多久,从白天到黑夜,只等他回去?诺克特原本想,这次我应该利落地说再见,然而他最终撒了谎。他清楚知道自己干了一件过分的事情,然而这些梦中人这样逼真,使他相信即使不曾将道歉说出口,也一定能被原谅。


这世界全心全意,只为他存在。无论是健康的同伴,没有尸骸的夜晚,不曾失去的亲人爱人,还是长长的白昼,都是他情愿沉迷的美梦。既然被恩赐了特权,是否就该祈求这梦能多做一些时间?可他身后是始终回不去的过去,前方是永远无法启程的未来,只有他一人立在这个奇点,被赐予摇摇欲坠的平衡,而没有什么不会终结。


诺克提斯.路西斯.切拉姆的一生已经很不平凡,所以至少在最后这刻,他选择平凡一些。诺克特在水边坐下,深吸一口气,自由的风灌进他的肺里。流水清澈,倒映出年轻王子未历风霜的脸;而隔着一条河流,成年的王正站在水岸对面,平静地与他双目对视。


黑色的小狗来到他身边。诺克特笑了起来,向对岸伸出手。




Fin.


早点认命就不用去打大乌龟和跳跳乐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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